夏日的蝉鸣穿透纱窗,在书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望着玻璃板下那张泛黄的照片,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少女站在樱花树下,发梢沾着花瓣,眼睛像揉碎的星光。那是外婆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,她说:"要记住你妈妈。"
记忆中的她总爱穿月白色的棉布衫,衣襟上绣着细密的蝴蝶。六岁那年暴雨倾盆,我蜷缩在教室角落发高烧,她背着书包冲进雨幕,湿透的裤脚在泥泞中深陷。她用体温焐着我发烫的额头,哼着童谣直到雨停。那件浸透雨水的棉布衫至今仍挂在我衣柜最深处, whenever I touch it, I can still feel the dampness and the warmth of her embrace.
她会在每个清晨五点准时出现在厨房。天还没亮透,案板上已传来利落的切菜声,砂锅里翻滚着当归鸡汤的香气。外婆化疗期间,她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敲响病房门,端着保温桶守在病床前。有次我撞见她蹲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,正把吃剩的药片仔细收进塑料袋——那是给化疗掉光头发的外婆准备的,怕她尴尬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连续三个月每天提前两小时起床,就为把药片磨成粉末混进米粥。
她最擅长的魔法是让平凡的日子闪闪发光。记得初二那年冬天,我因竞赛失利躲在被窝里哭,她默默把冻得通红的双手伸进被窝,握住我冰凉的手指。我们裹着同一条毛毯,她教我折千纸鹤,说每只纸鹤里都装着一个小愿望。当三百只纸鹤挂满客厅时,她突然指着窗外:"看,雪都化了。"原来她趁我哭泣时悄悄撒了盐,让飘落的雪花在半空就化成了细碎的星光。
高考前夜,她破天荒没有催我睡觉。月光漫过窗台,她端着青瓷碗坐在床边,碗底压着张字条:"你爸说,要让你知道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分数。"字迹被泪水晕开,她却笑得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:"记得你出生那天,我在产房缝了七针,缝完最后针时,护士说你的哭声像春雷。"
此刻我摩挲着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迹:"要像妈妈那样,做一株在石缝里也能开花的木棉。"书桌上的台灯突然亮起,玻璃板下那张照片在暖光中微微发亮,仿佛她正隔着时光轻声说:"你看,这朵樱花开了。"
窗外的樱花不知何时又开了,细碎的花瓣落在书页间。我合上相册,听见记忆深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那是她提着装满热汤的保温桶,穿过岁月长廊,走向正在晨跑的我。